深度 I 加速逃离纽约

文 | SUN

由于成为全球疫情的中心，美国最大的城市纽约失去她往日的吸引力。一些居民因为躲避病毒离开纽约。但当疫情过去后，他们还会回来吗？

1.

在冠状病毒爆发之前，妮娜·布拉乔维奇（Nina Brajovic）对其纽约生活已经不确定。作为普华永道（PricewaterhouseCoopers）的咨询师，她大部分时间的工作是到别的地方。她经常在想，如果她在家乡匹兹堡做同样的工作，是否可以以更便宜，更轻松一些。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尝试了那样的生活，她搬回父母家，远离了纽约那种墙对墙的拥挤，并可以在童年的卧室里健身。现在，她正享受着生活的缓慢，喝着父亲做的汤，和妈妈一起在L形的沙发上看电影。

“有部分感觉就像，为什么我现在住在纽约？” 布拉乔维奇（Brajovic）女士说，她今年24岁，她每月要支付1,860美元的租金，才能在曼哈顿与两名室友共享一间公寓。“为什么我总是要支付这些租金？”

随着她的租约即将结束，她正在考虑是否要永久搬离。

布拉乔维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是我的想法：不回去的可能性。”

而对外国人来说，这甚至不是一个选择。来自中国沈阳的炎，在纽约著名藤校哥伦比亚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以后，进入一家知名银行工作。今年已经是她来到美国的第11年，来到纽约的第9年。去年她被提升为部门主任。这个职位对于大多数美国男人都相当不容易。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不安全感和乡愁，她跟同是中国人的朋友们越来越频繁地讨论如果要离开纽约，是去别的州还是回国。

三月的第一周，她公司所在世贸中心和911纪念馆附近的大楼里，有了第一例确诊病例，第三周公司宣布全员在家办公。她说，很多不是纽约本地人的美国同事都离开纽约，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但是纽约本地人和像她这样的外国人却被“困”在了疫情中心。随着纽约市确诊人数急速增加，一个人独住的炎越来越焦虑。最终她搬去了一位独自居住在新泽西的朋友家。

拥挤的曼哈顿

大流行对美国最大的城市尤其具有破坏性，因为该病毒在密度高的地方找到了肥沃的土壤，而这种人口密度本来应该得到珍视的。随之而来的是，该国的主要城市中心已经失去吸引力，因为租金飙升和劳动力市场的变化将该国最年轻的成年人推到了郊区和通常远离东西两岸的小城市。

2.

罗斯·萨皮尔（Ross Sapir）的顾客打电话给他们租一辆搬运车时很清楚：由于冠状病毒危机，他们要离开纽约市，而且不确定何时或是否要回来。

Roadway Moving总裁Sapir先生说，随着人们 “有动机并且有办法”逃离大流行的中心，他的储藏业务正在蓬勃发展。截至昨天，大流行仅在纽约市就已经杀死了近1.7万人。许多客户在弄清楚他们要去的地方之前就匆忙离开了，他们希望搬家公司进入他们现在无人居住的公寓，将所有东西打包并存放起来。

Sapir先生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他补充说，他公司占地11万平方英尺的存储空间几乎已满。“但我不确定从经济角度来看它将如何影响这座城市。”

纽约人往往会租储藏间来放置暂时不用的物品

纽约市的经济取决于人们——数百万人——想要住在这里，挤在狭小的公寓里、拥挤的人行道和满载的地铁车厢中。但是经过几十年的增长，该市的人口在过去三年中一直在下降，而新冠的暴发有可能加速其发展。纽约版的“出埃及记”可能导致该城市，缺少吸引企业所需的劳动力和提供重要服务所需的税收。

纽约市的人口此前曾直线下降。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大都会政策计划的高级研究员威廉·弗雷（William Frey）表示，在1970年至1980年间，去工业化进程摧毁了城市制造业，该市失去了10％以上的居民。随之而来的财政危机使这座城市濒临破产，而纽约花了很多年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在经历了二十年的停滞之后，由于新的移民潮和充满活力的经济增长吸引了新移民，城市在1990年代蓬勃发展。

但是到了2010年代中期，增长放缓了。大城市已经变得昂贵，租金远远超出了中等收入的美国人的负担能力。经济也在发生变化：低薪工作，在调整了当地生活成本之后，支付的都差不多。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到2016年，该市的人口已从1980年的700万增加到近840万。

人口普查官员此前估计，2017年纽约人口增长了约7,000，但经修订的数据显示，纽约人口实际上减少了约3.8万，比上一年下降了0.45％。是近十年来纽约首次失去人口。

然后，病毒来了，加剧了人们对负担能力和生活方式的质疑。有人认为这可能会加速已经开始的趋势。

而对于海梅·霍克豪瑟（Jaime Hochhauser）而言，冠状病毒大流行就像她离开纽约故事的开始。霍克豪瑟女士拥有家政代理业务HomeFront Lifestyle Staffing，她居住在皇后区的Forest Hills Gardens。但现在她与丈夫和子女一起逃离纽约，现在与婆婆一起住在长岛的汉普顿。

霍克豪瑟女士说，她和家人至少一年内不会回到纽约市。她花了一个下午研究搬家公司和仓储公司。

她说：“我不认为现在的纽约市对孩子的成长是一个健康的环境。我也不知道我是否会回到地铁上。”

现在，正如当地领导人正在考虑如何重新开放一样，在美国最大，最密集的城市中生活的未来还不清楚。市长已经警告失业将使税收急剧下降。公园和公共汽车等公共场所，城市生活的中心动脉，已经成为危险区域。

3.

Tulsa Remote计划的执行主任Aaron Bolzle说：“大流行病撕开了本来就有的裂缝。该计划将向愿意搬到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的远程员工提供1万美元。

  Tulsa 市

尽管如此，财务不确定性也可能使某人搬家的可能性降低。

求职网站Indeed的首席经济学家杰德·科尔科（Jed Kolko）表示：“搬迁压力很大，价格昂贵，而且这不是人们渴望承担巨大风险的时候。”

此外，经济衰退，至少在最近的历史上，对城市有利。在大萧条之后，一些最大的都会区的人口会增涨，当时由于住房市场崩溃，人们在过度建造的郊区失去了住房。在较小的都会区，增长速度大大放缓。

但是大流行使方程式变得不同且难以预测。

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埃德·格莱瑟（Ed Glaeser）和《城市的胜利》一书的作者说，看着病毒在城市中蔓延就像回溯过去。他说：“感觉像是回到天花，又回到霍乱时代。”

他指出，1900年在城市出生的婴儿的预期寿命比在农村地区出生的婴儿的预期寿命短七岁。随着现代水和下水道系统的出现，这种差距在1920年代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密度在经济，社会，才智方面都成为福音。在城市生活成为一种促进健康的方式。人们可以走到需要去的地方，并在紧密的社交网络中互相支持。

4.

与此同时，富裕的美国人似乎正在对冲他们的赌注。南佛罗里达州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的销售和营销副总裁托德·理查森（Todd Richardson）最近几周表示，他对在博卡拉顿（Boca Raton）建造的豪华公寓大楼的询盘激增，其中三居室公寓的起价为175万美元。他说，过去，他通常每天接到来自东北的一两个询问。“现在，我们平均每天从新泽西，曼哈顿和长岛等富裕郊区接到8到10人的询问。这太惊人了。”

南佛罗里达的别墅区

“纽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住在翠贝卡（Tribeca）的商人乔什·多夫（Josh Dorf）说。“当我到外面去时，就像是在市中心拍电影。它是空的。”

50岁的多尔夫先生以前从未考虑过搬家。他喜欢自己1,000平方英尺的阁楼公寓，他的妻子克里（Kerry）在梅西百货（Macy's）的公司办公室里干得很好。

但是他的妻子现在已经休假了，在新生活的宁静中，突然有时间思考危机解除后他们希望自己的世界什么样。

他们讨论了他们可能想住在美国的其他地方，也许是父母所在的纳什维尔（Nashville）或密尔沃基（Milwaukee）等更便宜的地方。关于他们可能在所述城市购买哪种汽车的讨论已经开始了。他们偶尔也会在网上搜索可收养的狗，这些狗可以在室外空间四处乱逛。

当冠状病毒袭击纽约市时，多夫先生正在谈一项新的两年租约。他还没有签约。尽管他梦想着有一个后院，但他仍努力不做出任何轻率的决定。

5.

无党派智囊团“城市未来中心”的执行主任乔纳森·鲍尔斯说：“如果现在有很多人开始离开，亏空可能会螺旋上升。这对这座城市的财政将是巨大的打击，并难以为使纽约变得伟大的事物付账单，例如地铁系统，公园，学校。”

不过，鲍尔斯先生也强调，纽约市的讣告已经过早地写了好几次了，包括在9月11日之后，当时许多人担心人们会担心另一场恐怖袭击而无法居住或参观这座城市。实际上，自2001年以来，纽约市的人口和旅游业蓬勃发展。

纽约市经济发展公司前总裁塞斯·平斯基（Seth Pinsky）在2007-09年经济衰退后帮助领导了纽约市的经济发展工作，他说纽约官员必须确保人们感到安全，而且纽约市仍然值得来。

他说：“纽约一直是一个生活困难的地方。这座城市肮脏，拥挤且昂贵。但是人们一贯妥协的原因是收益大于成本。”

担任92 Street Y（第92街青年希伯来青年协会，位于92街的文化和社区中心）首席执行官的平斯基先生说，这些好处包括该市的艺术和文化景观，包括百老汇，博物馆和美术馆。他说，大流行之后，城市官员将面临艰难的预算选择，该市的独立预算办公室估计，在未来两个财政年度中，税收收入将达到97亿美元。平斯基先生敦促他们不要对文化机构进行太多削减。

纽约市长白思豪（Bill de Blasio）的发言人说，市长希望重建这座城市，使其比大流行之前更坚固，从而使其对企业，工人和家庭更加热情好客。

总部位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的公司选址公司Boyd Company Inc.的负责人约翰·博伊德（John Boyd Jr.）表示，他已经听到一些公司正在重新评估其搬迁至纽约的计划。几位高管告诉他，他们非常担心市政官员需要增加公司税以增加收入。

他还说，由于融资率低以及许多已经在挣扎的实体店（例如购物中心和电影院）在大流行之后不会重新开放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纽约市以外的许多有吸引力且负担得起的房地产可能会开业。此外，在疫情爆发期间，公司被迫尝试广泛的远程办公，导致高管们重新考虑他们真正需要多少曼哈顿的高价房地产。

博伊德还说，劳动力市场急剧变化，从创纪录的低失业率到失业人数激增，意味着企业将可以更容易地在低成本地区寻找人才，甚至说服人们搬到纽约以外的地方。

  纽约

部分内容来源：《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布鲁金斯学会以及社交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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